大学篇·第一百七十九章任何故事都经不起细
郑楠头都大了。
事情的起因，源自大小姐和赵迪伟都在她的小组里。当时两个人同时把郑楠哄得找不着北，等郑楠意识到她同意这两个祖宗进组已经是来不及，也不好当场反悔，只能认下这既定事实。
大小姐和赵迪伟甫一加入，郑楠就有不好的预感，他们两个也够争气，谁也没对不起郑楠的预测。刚一开始，两个人大抵还记着要给郑楠面子，开小组会伊始，谁也没主动开口。他们两个不参与讨论，郑楠倒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感谢天感谢地并祈祷他们两个可以就这么保持下去。
然而——连郑楠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忍不住开口，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两个人一开口，一个就变成了导火线，一个就变成了点燃导线的火。若要问：为什么其中一个是导火线，而不是炸弹？那是是因为还不到炸弹炸开的时候——暂时还未发生“大战”，不过郑楠宁可他们直接吵起来——或许这样更痛快些。
两人言辞犀利，你一言我一句，说的是小组开会讨论的内容，实则指向性十分明显。空气中无形弥漫开紧张的气氛，其他人在这样的气氛中瑟瑟发抖，生怕无辜的他们会受到殃及。
主持会议的郑楠更是心累。她既要维护表面上的和平氛围，同时还要不时给那俩公婆暗示提醒——你们能不能稍微克制点！
但另一面，她含恨记录着她们“交流”的要点，虽然不想承认，这两人代表正反两方提出来的观点，确实都是很有意思的视角，有助于她们完成作业。
饶是如此，还是有人接受不了这高压的气氛。小组会议结束以后，有个女生找到郑楠，她是个戴眼镜，脸上有雀斑的矮个女生，虽然相貌平平无奇，在班上也不出名，但郑楠知道她电脑技术不错，只不过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她问起郑楠，下次会议是否还是这样的气氛。郑楠一边安慰她，一边没有善意的目光射向大小姐和赵迪伟，主要是赵迪伟，在她看来，此次事件是他该负全责——从源头来说，也是由他引发的。
郑楠少不得想找人帮忙帮她应付这两尊“大佛”，一开始，她想过拉蒋洄进组。不过，还是她自己否决了这主意。一来她还是想和闺蜜男朋友保持距离，二来蒋洄也已经加入其他人的小组，还有一点，她也不允许自己一旦遇到问题，就想着依靠别人解决。
不过，如果只是问问别人有什么建议，这倒也没什么所谓。
午饭时间，郑楠问起蒋洄怎么做到一个人能自如应付“战斗状态”的大小姐和赵迪伟。她的确很羡慕蒋洄擅长与人打交道。听到那个问题，蒋洄抽了抽嘴角，似乎不是很想因为大小姐和赵迪伟被问这种问题。
“哦，”蒋洄语气普普通通，“这种事，认识的人多了，经验也就丰富了。”
“哦～～”当着赵多娇的面，郑楠口气顿时变得微妙，“原来如此，只要认识很多人……经验就会很丰富了哦～～”
蒋洄一下子就慌了。
他的脸部五官像是瞬间被凝住，唯有眼睛的地方还能动，眨了两下，似乎还在疑惑事态的发展怎么会变成这样。
“楠姐……”他带着乞求，不时注意赵多娇的反应，她在他的对面，只是笑笑，但是蒋洄也猜不透赵多娇这会儿到底是在意生气，还是真的没有想到任何事。
看着蒋洄瞬间变得像一只无辜的小绵羊，还在那向赵多娇力证自己清白，郑楠差点要笑出声——他甚至叫她楠姐。所谓社交经验丰富，这丰富也可以代表着不同含义—比如蒋洄从前那丰富的情史，那丰富的前女友，也都可以算成“社交经验”的丰富。
情场浪子温柔哄女朋友开心的戏码，郑楠已经看腻，她现在更想看这个老手怎么在赵多娇面前慌神，因此她不惜当着闺蜜的面给他挖坑，就为了欣赏蒋洄的窘态。
怎么说呢，这也算是她在社交方面取得的一个……一个小成就吧。
更别说她现在还在为大小姐和赵迪伟的事头疼，这俩一见面不是含沙射影就是指桑骂槐，偏偏她们都还听得懂，要是听不懂，说不定还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午饭时间，她们在食堂里找到位置，郑楠自然和大小姐赵多娇坐一块，蒋洄在赵多娇的对面，赵迪伟就在蒋洄旁边。虽然和大小姐隔得远，不妨碍她们两个唇枪舌剑。郑楠为她们两个头痛之余，也就想办法给自己找乐子。就在她欣赏蒋洄窘态之时，老大和莳七宝，曹曦华和兰凌霄端着餐盘来到她们这边，兰凌霄还特别开心地对她们说了一句：“Hi~”
她们和那三人打了招呼，郑楠却有了新发现。
只见赵迪伟头一缩，顿时一言不发。这也不是头一次了，这几天里，赵迪伟看到兰凌霄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要么赶紧跑，要么就是安安静静，安分守己。安分守己能和赵迪伟联系上，只能说明他极度不正常。
郑楠猜赵迪伟这反应，和他那天同兰凌霄一起离开有关。她再也忍不住，用筷子在赵迪伟和兰凌霄之间一比划，问道：“你们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大小姐的旁边还有个位置，兰凌霄找了这个位置坐下。她刚张开嘴，赵迪伟抢先一步答道：“我们两个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看郑楠的表情吧，这种话，赵迪伟拿去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郑楠压根不信，而兰凌霄也已经说道：“老赵，你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哦~”
赵迪伟情绪激动，“喂喂喂！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咦？”兰凌霄单手托腮，对着赵迪伟的方向十分“单纯”，“老赵，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你这么激动，这么在乎，想要澄清给谁看呢？”
一句话，精准戳中赵迪伟要害。
“我……”他还想说什么，瞥一眼某位淡定吃饭的大小姐，本打算忍气吞声，不再说什么，以显得他在某人面前多在乎清白似的，但是他想了又想，没忍住，“我为了我的名声——为了不让她们，”他指一圈周围，表示大家都是他的朋友，但手指快要指到大小姐，飞速一划，特地略过某人，“误以为我和你有什么。”
郑楠只是笑笑，哦，他居然还觉得他的名声挺值钱呐。
“所以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郑楠锲而不舍地问，不管赵迪伟在那嚷嚷“阿楠你怎么不信我啊！”，郑楠当作没有听见。
“这个嘛……”兰凌霄也不好好吃饭，一手搁到大小姐的肩膀上，吊儿郎当地笑，“阿瑶，你呢？你有没有兴趣？”
“我呀？”大小姐放下筷，纤纤细手托住下巴，嫣然一笑，“我对你有兴趣。”
这一下子，不说其他人，连兰凌霄都愣了一下。
大小姐像是视其他人于无物，一手勾了一下兰凌霄的下巴，两人离得很近，姿态动作暧昧到极点，“怎么样啊？我听说你那天应付一男一女，我记得圣诞节你和尤静绿第二天你都精力不济，一男一女，你应付得过来么？身体不会太虚吧？”说罢，她唇角勾着暧昧的笑。
兰凌霄笑起来，她已经反应过来。她一手环上大小姐的腰，笑道：“怎么会呢？吃到你以前，我怎么都不会虚。”
已经有人倒抽一口气。赵迪伟愣愣看着那两个眼看着嘴唇都要贴在一起的女孩子。莳七宝都有点受不住，她对身旁的老大说：“她们敢演，我都不敢看了。”
她也没想到她竟然也有非礼不敢视的一天。
大小姐一听，嘁了一声，和兰凌霄各自放开，她望着莳七宝说：“这点就不敢看下去了，你行不行啊？不是还要写百合小说？”
“就那么一说啦，”莳七宝边吃边说，说话有点含糊，“写小说哪有那么快。从有脑洞然后到写大纲写设定到正文，再加上我手头这部，没有那么快啦。哦对了。”
她说道：“和你们说一下，”她扫过大小姐和兰凌霄，又看了郑楠一眼，目光一顿，继续说下去，“我的那部BL小说网站那边正在和一家影视公司谈版权，哎，希望能谈成功吧，这样我能收一笔版权。”她双掌合在一起，朝天拜了拜。
她不意外地收到一片祝福。不过其实还有另一个打算，她原本想说，但一想到这件事还未成功，便没有说，准备等出售小说影视版权这件事谈成功再告诉她们。
于是，莳七宝谈起另一个话题。
“对了，我听说我们学校的话剧社准备排演《青蛇》，正在找演员，你们有没有兴趣？”她指大小姐和兰凌霄，她们两个刚刚就要缠绕在一起的样子，让她想起《青蛇》电影里白青初入人间的画面。这两人有颜值，妖气更是够够的，她觉得正合适出演白娘子和小青。
“哦，”大小姐开口，“你说那个啊，那个她们有找过我啊。”
“但是被我拒了。”
“啊？”莳七宝从饭菜里抬头，“为啥啊？”
“你问为啥……因为没意思啊！”
大小姐口气里带着一丝抱怨，“又是拍白素贞和小青许仙那点事儿。”
“白素贞的官配一定是许仙，小青一定认白素贞做姐姐，白素贞一定是为了许仙杀上金山寺和法海打得不可开交，顶多再加一笔小青和法海有关系——来来去去都是这么一个故事，离不开那个模板，我说你们搞文艺的靠着老故事写不腻啊？”
莳七宝感到莫名其妙，她抗议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写的！”
大小姐压根不管，“那你承不承认，白素贞的故事来来回回都是那么写的。”
“这……“莳七宝语塞，她想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可又忍不住为写剧本的人说话，“那……那白素贞的故事就是那么写的啊！她和小青和许仙拆不开啊！”
“怎么不能拆开了？”大小姐理直气壮，“故事难道不是人写的？”
莳七宝刚想说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大小姐却强势地说下去。
“我就不明白了，白素贞和小青都是妖啊。既然她们两个是妖，为啥这么执着于白素贞和小青一定要进入人间，还什么学人做人。白素贞进入人间又一定会和许仙相恋——这个一定是为什么呢？”
对于这个问题，莳七宝忍不住反驳，她不明白为什么这回是个问题。
“因为到目前为止，白蛇的故事不是来自《新白娘子传奇》就是来自《青蛇》啊！”
一听到《新白娘子传奇》，赵多娇眼睛都亮了。
她举起手，急急忙忙地说道：“我以前小时候就很喜欢看《新白娘子传奇》！以前小时候，我和我朋友就披着床单扮成白娘子的模样，还学着她施法，biubiubiu~!”
曹曦华应道：“我也是我也是！还有这剧的主题曲，千年等一回~”她说着唱起那个调子。
连郑楠都跟着哼起来。
赵多娇也跟着唱，双手托着腮，一脸神往，“白娘子那时候好漂亮哦~~还有她和许仙，她们两个在西湖断桥相遇那一段，噢~~好浪漫哦~~~”
“哦，白娘子和许仙哦，”兰凌霄一手托着腮，神情像是和赵多娇一样想起美好的回忆，她笑眯眯地说，“阿娇觉得她们两个的爱情很浪漫？”
“对呀对呀。”赵多娇没有防备，快乐单纯地点头。
“但是……”兰凌霄装作沉思的模样，“白娘子是蛇妖吧？她和许仙结婚的时候没有告诉许仙哎，这是欺骗吧？这不是骗婚吗？”
赵多娇愣了。
“呃……”赵多娇勉力回答，“可是……可是……白娘子要报恩啊……”她喃喃道。
“哦~~”兰凌霄笑得越来越开心，“报恩啊？可是许仙和白娘子结婚，被人当成偷盗官银的小偷，还要被下狱，还要被法海捉去当和尚，还要忍受夫妻骨肉分离之苦——要不是他遇到白娘子，他起码不必吃这些苦吧？白娘子这叫报恩？”
看着赵多娇表情越僵硬，曹曦华也开始陷入怀疑中，兰凌霄眉眼弯得愈深。蒋洄要说话，兰凌霄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要报恩，怎么不能报啊？为什么报恩就要以身相许？她不是想要修炼成仙吗？为什么不带着许仙一起修炼呢？”
赵多娇还在努力组织语言：“但是、但是……她们的儿子不是那个，那个文曲星？”
大小姐接着兰凌霄的话说道：“孙悟空还有个花果山，带着他徒子徒孙修炼呢，怎么白素贞就不能占个山头，当个山大王，封许仙个什么左右护法，罩着他修行，让他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这不比和他结婚给他生娃更实惠吗？”
兰凌霄拿着一根筷子，在桌子边上敲了一下，“总结：其实许仙没有遇到白素贞，那他就算一生不一定顺遂，至少不用吃那些苦。”
莳七宝的一张嘴张开来就没合拢过。曹曦华双手抱头，两眼失神，口中喃喃：什么鬼？
过去憧憬的爱情故事在兰凌霄和大小姐这两个黑心黑肺魔头口中那点浪漫的渣都不剩几个，赵多娇愣得回不过神，好半天才缓过来，她求助似的问蒋洄：“是、是这样吗？”
自兰凌霄一开口，蒋洄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也果然如此。他眼睁睁看着兰凌霄和大小姐联手打碎女孩们的爱情幻想，差点没一口饭憋死。